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唐婧 北京报道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多次提及的“增量政策举措”终于揭开面纱。
国新办9月24日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金融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有关情况。潘功胜在发布会上官宣了一系列货币政策“组合拳”，力度超出市场预期。一是降低存款准备金率和政策利率；二是降低存量房贷利率和统一房贷最低首付比例；三是创设新的货币政策工具支持股票市场稳定发展。
潘功胜表示，近期将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向金融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约1万亿元；在今年年内还将视市场流动性的状况，可能择机进一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25-0.5个百分点。同时，降低中央银行的政策利率，即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下调0.2个百分点，从目前的1.7%调降至1.5%。引导商业银行将存量房贷利率降至新发放房贷利率附近，预计平均降幅在0.5个百分点左右。统一首套房和二套房的房贷最低首付比例，将全国层面的二套房贷款最低首付比例由当前的25%下调到15%。
两项新的货币政策工具则分别是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前者支持符合条件的证券、基金、保险公司通过资产质押，从中央银行获取流动性；后者引导银行向上市公司和主要股东提供贷款，支持回购和增持股票。
重磅利好消息发布后，A股市场集体大涨。上证指数收盘上涨114.21点，涨幅为4.15%；深证成指收盘上涨352.32点，涨幅为4.36%；创业板指收盘上涨84.82点，涨幅为5.54%；沪深300收盘上涨139.15点，涨幅为4.33%。
汇市方面则表现的相对平静，截至9月24日16时30分，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报7.0385，较上一交易日上涨202点；更多反映国际投资者预期的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日内最高触及7.0308，截至16时52分报7.0356，日内涨幅近300点，截至记者发稿均仍在7关口附近徘徊。
债市方面，银行间主要利率债收益率普遍上行，截至16时30分，5年期国债活跃券“24附息国债08”收益率上行2.00bp报1.7300%，10年期国债活跃券“24附息国债11”收益率上行3.05bp报2.0650%，30年国债活跃券“23附息国债23”收益率上行4.75bp报2.1850%。
多名受访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上述政策“组合拳”稳增长信号强烈，将有力提振市场主体信心和预期，引导金融加大支持服务实体经济力度，巩固经济回升向好态势。
年内将迎二次甚至三次降准
潘功胜介绍，今年2月央行下调了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这次拟再次下调0.5个百分点，可以向金融市场提供长期流动性约1万亿元。目前，金融机构加权平均存款准备金率为7%。其中，大型银行现在是8.5%，本次降准后将降至8%；中型银行现在是6.5%，本次降准后将降至6%；农村金融机构几年前已经执行5%的存款准备金率，这次就不在调整的范畴。
潘功胜还称，降准政策实施后，银行业平均存款准备金率大概是6.6%，这一水平与国际上主要经济体央行相比仍有一定空间。目前距年底还有三个月时间，央行也可能根据情况，进一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25-0.5个百分点。
首席经济学家温彬告诉记者，央行进行年内二次降准甚至三次降准主要有以下三点考量：一是释放更充足的长期流动性，在当前政府债券供给高峰期可熨平资金的过度波动，强化货币与财政政策协同；二是通过降准置换部分到期的MLF，可缓解央行续作压力，并进一步淡化MLF的利率色彩，9~12月MLF到期规模合计4.28万亿元；三是优化商业银行资金结构、节约成本，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净息差收窄压力；四是为银行体系提供长期低成本资金，稳定信用扩张，提升服务实体经济的动力和可持续性。
综合多名市场人士反馈来看，本次央行降准力度较大，即在“近期将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的同时，还宣布“在今年年内还将视市场流动性的状况，可能择机进一步下调存款准备金率0.25-0.5个百分点”，后者超出市场预期。
东方金诚首席宏观分析师王青认为，当前处于政府债券发行高峰期，央行降准能够有力支持政府债券发行。同时，本次央行较大幅度降准，也会对四季度银行加大信贷投放提供支持，这有望扭转1~8月新增人民币贷款较大幅度同比少增的状况，也是当前稳增长的一个重要发力点。
王青还称，四季度财政政策可能会通过增发国债等方式，有力发挥逆周期调节作用，前两年财政政策已有先例，较大幅度的降准或意在配合财政发债。
政策性降息或有三大考量
9月24日，潘功胜宣布将再度启动政策性降息，且力度比7月份更大，从1.7%下调到1.5%，下降20个基点。7月22日，央行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从1.8%下调到了1.7%；
潘功胜还称，在市场化的利率调控机制下，政策利率的调整将会带动各类市场基准利率的调整。预计本次政策利率调整之后，将会带动中期借贷便利（MLF）利率下调大概在0.3个百分点，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存款利率等也将随之下行0.2到0.25个百分点。
MLF利率、LPR利率和存款利率将联动下调的一大背景是，目前公开市场7天期逆回购操作利率是央行的主要政策利率。其他期限货币政策工具的利率可淡化政策利率的色彩，逐步理顺由短及长的传导关系。
温彬告诉记者，央行再度启动政策性降息且力度加大也有三大考量：一是当前内需不足、物价低位运行，在外部掣肘减弱下，政策性降息和LPR下调有助于降低实际融资成本，促进需求加快修复和全年经济增长目标实现；二是降息可以强化利率政策协同，在稳定银行息差的同时，也有助于减缓存款脱媒压力，维持商业银行资产和负债两端的有机平衡；三是以7天逆回购利率为基准，促进利率谱系的同步下调，也进一步疏通了由短及长的利率传导路径，助力新的货币政策框架完善。
此前曾有业内人士表示，央行进一步降息面临三大约束，一是中美利差倒挂下的人民币汇率贬值压力，二是贷款利率延续下行环境下，商业净息差仍然承压；三是长债利率的过快走低。
随着美联储降息周期正式开启，人民币汇率面临的外部压力缓解，我国货币政策进一步打开；长债风险方面，央行已通过喊话和行动的方式明确表态要呵护长债收益率，一方面加大银行间债券市场违法违规行为的查处，另一方面实施“买短卖长”的国债操作释放对长端利率的风险管控态度。
净息差方面，受“手工补息”和“资金空转”治理取得成效等因素影响，二季度商业银行业净息差为1.54%，与一季度持平，出现企稳止跌迹象。此前，一季度业净息差相比2023年末的1.69%缩窄15个基点。
不过，潘功胜还在本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引导商业银行将存量房贷利率降至新发放房贷利率附近，预计平均降幅在0.5个百分点左右。此前有银行业观察人士认为，存量房贷利率下调可能会影响商业银行盈利能力、使净息差进一步承压，因此落地需要配套政策支持。
为此，央行本次推出的是一系列政策“组合拳”。潘功胜判断，此次降息等一系列政策落地对银行净息差的影响总体保持中性。一方面，下调存量房贷利率将减少银行的利息收入，但也会减少客户的提前还款；另一方面，央行降准相当于为银行直接提供低成本的、长期的资金运营，央行降息以及MLF利率等跟随调降也将降低银行获取资金的成本。
潘功胜预计，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存款利率将会对称下行。前几次通过利率自律机制引导的存款利率下行形成的重定价效果将会累计显现。他的理由是，存款利率重定价要比贷款慢，所以前几次引导存款利率下行的重定价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累计显现出来。他还透露，央行的技术团队经过多轮认真地量化分析评估，本次政策调整对银行收益的影响是中性的，银行的净息差将保持基本稳定。
潘功胜还分享了央行进行货币政策调整的五大考量因素：一是支持中国经济的稳定增长；二是推动价格的温和回升；三是兼顾支持实体经济增长和银行业自身的健康性；四是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五是注重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协同配合，支持积极的财政政策更好发力见效。
创设两项货币政策新工具
为支持股票市场的稳定发展，潘功胜还在发布会上提出创设两项货币政策新工具，分别是“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为资金流入股市提供便利条件和支持性引导。
“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是央行提升证券、基金、保险公司资金获取能力和股票增持能力的便利工具，符合条件的证券、基金、保险公司可用自身持有的债券、股票ETF、沪深300成份股等资产作抵押，向央行获取国债、央票等高流动性资产，变现后可继续投资股票市场。该工具的首期操作规模是5000亿元，未来可视情况扩大规模，但获取的资金只能用于投资股票市场。
温彬告诉记者，在股票市场的下行阶段，部分表现不好的股票流动性较差，证券、基金、保险公司可以使用“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降低调仓时产生的额外成本，更方便获取到调仓所需资金，且互换完成后再次购入低价股票也有利于降低整体持仓成本。因此，该工具在股票市场低迷时可能会更受青睐，其有助于证券、基金、保险公司及时获取资金进行调仓或增持，进而推动市场行情企稳回暖。
温彬认为，“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或是传统形式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预计将为发放“回购和增持股票贷款”的商业银行提供低息的再贷款资金，引导商业银行支持上市公司和股东增加股票回购和增持，为股票市场提供长期资金，支持资本市场的投资和融资功能相协调，有利于维护资本市场内在稳定性。
这项工具的首期额度是3000亿元，未来也可视情况扩大规模，主要用于引导商业银行向上市公司和主要股东提供贷款，用于回购和增持上市公司股票，适用于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混合所有制企业等不同所有制的上市公司。
潘功胜表示，股东和上市公司回购或者增持公司的股票，在国际资本市场是非常常见的交易行为。“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的运作模式是，中央银行向商业银行发放再贷款，提供的资金支持比例是100%，再贷款利率是1.75%，商业银行对客户发放的贷款利率在2.25%左右，也就是可以加0.5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股票回购增持专项再贷款”和其他再贷款工具一样，即央行按照“先贷后借”模式向金融机构提供资金，而非直接向企业发放贷款。金融机构按照市场化、法治化原则自主向企业发放贷款、管理台账，之后再向央行申请再贷款或激励资金。
温彬表示，央行创设的两个新工具将较为直接地引导资金流向股票市场，为证券、基金、保险公司的股票调仓、增持提供便利工具，为长期资金进入股票市场提供支持性工具。预计这将有助于提升投资者信心，增加市场风险偏好，维护资本市场更加稳健、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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