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特朗普再提终止“出生公民权”，但他的可操作空间很有限

界面新闻记者 | 陈升龙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明文规定，任何在美国及受其管辖领土上出生的人自动成为公民，简称为“出生公民权”。而当选总统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们认为，这一陈旧的政策导致了所谓的“赴美生育旅游”现象滥用，需要修改。

全美各州于1868年内战结束后通过了该修正案，其中“管辖领土”包括波多黎各、关岛、美属维尔京群岛、北马里亚纳群岛等。所涉及群体不包括外交官子女。1898年“联邦诉黄金德案”的裁进一步巩固了“出生公民权”。

进入1990年之后，随着非法移民泛滥，保守政治势力担心敌对国家的居民利用出生公民权来破坏美国主权，给国家安全带来隐患。

持反移民立场的移民研究中心（Center for Immigration Studies）负责人克里科里安（Mark Krikorian）指出，该修正案的初衷在于防止当时南方各州在联邦军队撤出后剥夺黑人奴隶的公民权，但制定宪法的先民不会料到如今世界各地的人争先恐后到美国来生育。

据《今日美国》公布的数据，2014年约有27.5万名无证移民所生的新生儿获得了公民身份，2016年在美国出生的400多万儿童中其父母至少有一方未获得正式公民身份。

在其第一个任期内，特朗普就多次表态要对通过行政令终止“出生公民权”，打击“旅游生子”现象，但直到2021年初卸任时都未直接启动。2019年8月28日，特朗普政府通过行政令调整政策，规定政府外派雇员或军人在海外所生的子女将不再自动具有美国国籍，但效果非常有限。据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的估计，新规每年最多影响25人。

拜登任期内每年有240万移民进入美国，出现了该国历史上最大的移民潮。于是特朗普在2023年竞选时公开了更多细节，包括要求父母中至少有一方是美国公民或合法永久居民，其后代才可以自动成为美国公民；非法居留者所生子女不应获得护照、社保等由纳税人承担的福利和政治权利。

特朗普上周日在NBC节目中再次提出了这个想法。当主持人威克（Kristen Welker）问及有关大规模驱逐移民和修建隔离墙的问题时，他这样回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通过行政措施结束出生公民权。”

事实上，从特朗普谨慎的措辞也可以看出，他能实现的途径并不多。

美国宪法的最终解释权在联邦最高法院‌。要作出修改，还需要包括获得国会两院各自三分之二议员的支持，以及各州内四分之三的立法官员批准。美国迄今仅进行了27次修宪，最近一次是在32年前。1992年国会通过了确保议员薪酬不会随意增加，从而保护其独立性‌的修正案。

在特朗普上个任期的一顿操作下，目前保守派大法官以6比3的多数优势控制着最高法院。研究公民身份的密歇根大学法学教授萨姆·埃尔曼指出，即便如此，最高法院也不太可能支持特朗普，因为当年黄金德案就是由一个极度反少数族裔、保守的法官组合判决的，且所需时间冗长。

纽约州的民主党众议员Adriano Espaillat则在CNN的节目上表示，出生公民权相当于立国之本，不可动摇。甚至包括前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在内的部分共和党大佬也不同意特朗普的做法。

第14修正案中“受其管辖”的表述或许可能成为特朗普方面的突破点，保守派正在探索通过推动对这一条款的新解读。此前特朗普政府官员提出过一项联邦新法规：非法移民所生的子女不受美国的“管辖”，这样他们就不受该条款的保护，但这样会带来更多问题。

分析人士认为，重新解释“受管辖”表述的法理依据薄弱，也将破坏刑法对非法移民等群体的适用性，届时会成为刑事罪犯自我辩护的有力理由：我不受美国法律管辖。

而无需经过国会批准的行政令同样存在广泛争议。特朗普在最新的采访中并未说明该行政命令的具体内容，但表示不想拆散移民家庭，暗示将对移民采取进一步行动。据熟悉特朗普团队想法的人士透露，他可能的选项是提高旅游签证的标准，以及停止向非法移民的子女发放护照。

被他提名为移民及海关执法局局长的霍曼（Tom Homan）已强硬表态，未来不会回避驱逐未成年人的父母，即使前者已获得国籍。

不过，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法学教授Barbara McQuade指出，特朗普不应该尝试这些途径，因为它们几乎都不可能彻底解决非法移民造成的问题，只会增加混乱和不确定性。移民专家也警告，废止出生公民权反而会导致非法移民激增，对社会和经济的冲击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