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清华五道口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于9月28日在北京举行。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刘俏出席并演讲。
刘俏表示，根据测算，在过去40多年中，我国GDP增速与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关联系度为81%，而从2010年我国基本完成工业化进程后，全要素生产率增速降到2%以内。
“一般来讲，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大概占到GDP增速的40%左右。如果我们在2035年要基本实现现代化，保持5%左右的增速，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速应该要回到2%，甚至更高一些，我想这可能是我们讨论新质生产力这些问题的一个核心出发点”，刘俏说。
在其看来，这非常有挑战性。“大家经常用美国的例子或者用工业化国家的例子，他们在完成工业化之后，几乎无一例外的，全要素生产率都会降下来”，刘俏举例说，美国最近20年时间，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在1%以内。最近的十年一般是0.7%左右，这也解释了美国经济增速为何长期徘徊在2%左右。
对中国而言，实现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能回到2%甚至更高的系统方略就是新质生产力的提出。
“新质生产力是以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作为核心标志的”，刘俏说。高质量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最终体现为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速上，这是未来经济增长很重要的抓手。
刘俏指出，我国目前面临的挑战在于寻找到新的关键领域和节点行业，形成新的生产网络，最终使得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能够重新恢复到2%的水平。
对此，刘俏提出了两个方向：一方面是科技革命催生出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它们会带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巨大的空间。另一方面，则是破除目前的制度扭曲，所带来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
具体来看，在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方面，刘俏认为，在“卡脖子”领域应有大量投资，企业、产业要进行大量研发工作，特别是基础研究的推进。对金融行业而言，也要更好地培育一些耐心资本，重新梳理塑造金融体系，特别是科技金融体系，建设现代化的金融强国。
刘俏还举例称，到2050年，中国在碳中和领域所需投资可能要达到300万亿人民币以上，“基本上一年就是将近10万亿人民币，现在房地产投资下滑比较厉害，这部分完全可以通过像碳中和这样的投资弥补”，刘俏说，碳中和本身也是深刻、系统的经济社会变革，会带来大量的上下游产业崛起，对经济乘数效应、拉动效应是非常大的。
此外，AI、大数据技术，则有可能使人类社会第一次出现人和人交互摆脱时间限制，这也会带来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刻改变，背后会有大量的产业变革机会和投资的可能性。
这都是驱动中国经济，驱动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重要推动力量。
刘俏认为，通过向高端制造业转型升级也能带来全要素生产率的巨大提升。他建议，制造业在保持一定经济体量的情况下，尽可能向高端制造业和装备制造业转型，同时，在转型过程中要防止产能过剩等问头。
在消费领域，刘俏指出，为实现2035年目标，我国的居民消费和服务消费占比都需要继续提升，这种变化会在供给端、需求端出现结构性的巨大调整，这背后需要大量的投资。
另外，在居民可支配收入中，目前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占比非常低，“不到4%”，刘俏对比说，“这个数字在美国是16%”。因此，在其看来，这也对金融体系提出了新要求，要让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中，来自于财产性收入的占比大幅提升。
谈及共同富裕，刘俏还强调，这并非分饼，而是做大饼，是形成新动能的领域。
刘俏说，目前的不平等主要来自于城乡二元结构，即城市居民、农村居民巨大的收入差距，而这背后形成的原因主要是两点：
第一，农业全要素生产率太低。因此，未来要通过转型、加大对农业的投资，通过土地制度进一步改革，在农业领域形成集约化生产，大幅提升农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最终使得农业从业人员的第一次分配收入能够提升，这是缩短城乡差距的重要措施。
第二，户籍制度的改革。“现在我们经常讲中国城镇化率达到了65%，甚至更高一些。但事实上有18%的居民是常住城市，但是没有户籍”，刘俏说，这些人在城市与农村之间漂移，给消费和公共服务体系带来了很多问题。
“如果这2.55亿人最终在城市待下来，另外将来农业还有1.4亿的人口转移出来，这4亿人会从农业转移到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会带来经济发展的活力，因为人多的地方，服务业容易发展起来，而且很多研究表明，一个居民获得城市户籍之后，其消费意愿会大幅提升”，刘俏说。
刘俏还谈到了房地产业，“大家这几年抱怨比较多，过去三年平均每一年投资下滑在10%以上，房价下滑的幅度也更大一些”，刘俏认为，以往房地产主要是通过投资方式贡献经济增长。未来人们可以通过大量保障性租赁住房，长租公寓，以住房消费的形式在城市居住。
他分析称，这背后对应着两方面：一方面，房地产发展的新模式最终能够形成；另一方面，也把一大批未来的新市民，从房贷，住房首付的压力里面释放出来，有了更多的财富、精力和时间去做些更自由的探索。
“我想这可能是中国经济未来发展中一个最根本的，也可能是最真实的动力，把整整一代人，4个亿人能够从生活的压力里面解放出来，让他有更多的自由空间去探索他们的兴趣，或者在职业上的一些选择，我觉得会带来很多创新的活力，这是我们在高质量发展阶段可能需要的”，他说。
“房地产永远是中国的一个重要节点行业，这背后可能需要我们重新思考它的模式，从过往的简单开发商模式，向未来的‘开发商+经营商’模式转化”，刘俏说，住房消费可能是未来房地产进一步发展新模式的答案，这也与共同富裕、农村转移人口彻底市民化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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